第50章 那我就，先鬆手

「然後呢？」

我有些緊張，兩年多，易粵第一次跟我說這些。

他以前不說話的，更不用說這些心裡話了。

而且，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他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他到底想起沒想起這些事？

他想起我了嗎？

「被扔進海里的瞬間，我借最後一絲清醒，用隨身帶的刀，劃傷自己，讓自己清醒，至少……努力往岸邊遊……」

易粵說話的時候，表情有些遲疑。

我聽不見自己的心跳，後背卻是一層又一層的汗水。

我有預感，他接下來說的，會讓我難堪。

果然……

他眼神再次變得凜冽：「差點要我命的人，其中就有你爸！」

不可能，不可能！

怎麼會！

那次爸爸說帶我們出去旅行啊，怎麼會是這種結果？

他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的，他不會。

「你確定，有我爸爸？」

我聲音顫抖，腦子空白又複雜，複雜又空白。

糾纏的東西讓人理不清思路。

誰說陳年往事沒人記得，誰說過去沒有意義？

時間真的不會沖淡一切。

易粵胳膊上的傷還觸目驚心，我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我爸爸沒命了。

而易粵要不是因為我，也沒命了。

現在再說我是救他的那個人，已經沒有意義。

「所以，你想讓我爸怎麼樣？賠你一條命也賠了，我也付出了代價。」

我嗓子好痛。

說一個字都痛。

易粵也是撿回一條命的人，所以他格外不在意情。

死過一次，就知道世間萬物，唯有自己最真。

「你告訴我，是想讓我收回罵你渣這句話嗎？告訴你，你不渣？」

易粵身上深色襯衣上引著暗花，我一直不懂他為什麼低調都低調得如此張揚。

他所有衣服都沒有很明顯的花哨。

可是，又一定不缺設計感。

他的性格或許就是這樣，既低調，又讓人無法忽略他的存在感。

「我渣不渣鄙不是你說了算。就算渣，又如何？我需要在意這些評價？」

「那你是想讓我愧疚？」

我真的猜不透這個男人。

易粵沒說話，只是捏著我的下巴：「如果我告訴你這些，你可以更投入，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說完，根本就不給我機會說話，附身吻上來。

我害怕，害怕我動了惻隱之心，害怕我再一次愛上他，也害怕我沒有那麼自控力……

我一把推開易粵，用最快的速度跑進浴室，拿了洗手檯上準備的刮鬍子的刀片。

易粵追過來的時候，我的胳膊上，和他同樣的位置，我劃了長長一條口子。

真的疼。

以前他們說這種刀片很快，我不信，現在親自試了，他們沒騙我。

「左小！」易粵怒吼一聲進來把我拉住。

我後退，掙脫他的手。

「易粵，我也適合恩怨分明的人，我不知道爸爸對你做過什麼，又對你母親做過什麼。但是我只知道，他是疼我的。作為一個父親，他無微不至，能給我的，物質，關愛，依靠，安全感，教育，通通都給我了。他教我做人，教我做事……他是個再也沒有誰能比得上的父親。抱歉他對你做了這些事。我劃這一下，不是想還債，我知道還不清。但是我希望爸爸能安息，我希望你可以高抬貴手，為難我就行，不要再惦記爸爸的話了。」

「不惦記？」易粵再次抓住我胳膊，「你說不惦記就行？你知不知道，我九死一生的時候是怎麼熬過來的？我要是沒熬過來，你今天就看不到我了！

不要勸人大度，不要勸人善良，更不要勸人做任何人家不願意做的事。

我不是個大度的人，我有仇必報。

胳膊還流著血，易粵一把扯著我出去。

他從茶几下面的小型藥箱找了棉籤和藥，一言不發替我擦好。

我不動聲色看著她，表情臭得要命。

還好這是星級酒店，這些東西很齊全。

「又是跳水又是自虐，你很厲害？」易粵替我弄傷口的時候簡單粗暴，一點也不愛惜。

弄完，他鐵青著臉：「我警告你，少來這一套，現在我不需要你多聽話，你這條小命，乖乖留著。」

我很蠢，一直不是聰明人。

之前我還以為，易粵是有感情的。

他多多少少會念及我跟他之間的感情，畢竟同床共枕一年多，到現在兩年多了。

但是他一點情份都沒給我留。

「易粵，你覺得我們之間的賬，能算清麼？」

「不能，除非我們都死。否則，你別特麼妄想。」

「萬一有一天，我懷孕了呢？你認這個孩子嗎？」

「明知故問……」

是啊，我太瞭解他了，他肯定是不會要這個孩子的。

我問這個問題，就是自己找難受，找不痛快。

————

我自己都覺得荒唐。

我瞧不起我自己。

可是我似乎也沒有錯。

他們說壞事做多了會有報應，我不知道我的報應是不是易粵。

二十一歲，我站在人生這座山不是起點不是終點也不是岔路口的地方。

如果有一個人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或許我就不會這樣和往事過不去。

我回公寓收拾好東西，又去找了躺李叔。

我打算去另一個城市另找出路。

「二小姐，左老闆的事……」

「李叔，我相信爸爸的死和易粵有關，但是我也相信，易粵那年落入海里，不是意外。所以……算了李叔，我該有自己的人生，相信爸爸會理解的，也相信爸爸不會希望我給他找個說法。」

不是我懦弱，而是我能拿易粵怎麼樣？

被他當成玩具捆綁在他身邊卻什麼都做不了？

天天除了受委屈也沒有別的意義。

我也不想做小三。

雖然我問心無愧。

李叔點頭嘆息：「所以二小姐是打算……」

「總要有人先放下。」

而我，不願意做遲遲不鬆手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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