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是誰,你是誰,我是誰
黑暗,冰與火的交織。
幾番沉浮,忽而渾身灼燙,忽而通體冰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醒了過來。
日暉從窗戶灑進來,暖暖地覆在被子上,順帶溫暖了被子裡的她。
掙扎著想要坐起,卻一點力氣都沒有。
只能抬手,在空中撫摸那誘人的金黃。
觸過了陽光,她環顧四周,打量室內的陳設。
雪白的牆壁,精緻的皇冠狀水晶吊燈,雕著玫瑰花兒的白色櫃子,牙白色鑲鋯石梳妝檯,乳白色的大理石地面,還有近在咫尺的純白色天使浮雕床頭,以及床頭櫃上擺放的系蝴蝶結奶黃色花瓶,都是歐式新古典主義裝潢風格。
「咕嚕……」肚子的叫聲打斷了她的張望,她覺得自己好像很久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
「有人嗎?」她弱聲問道。
聽到自己的聲音,她愣了愣,——好陌生啊!
沒有人迴應,但,雕刻著玫瑰花兒的房門卻應聲打開了。
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天啊,你終於醒了。」他滿臉欣喜,直奔床邊撲來。
她嚇得趕忙縮起身子,揪著被子一角,遮在胸前,不安地望著他,「你是誰?」
男人一愣,「我?我是你的叔叔啊!」
「叔叔?」狐疑地盯著他的臉,「你確定?」
他笑了,滿眼的暖意,「當然確定,我就是你叔叔!」
她還是不肯相信,睫毛忽閃著,「你得想辦法證明一下!」
為什麼她記不起來自己有個叔叔呢?
「哦,好,你等著!」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急匆匆跑了出去。
她的肚子又叫了幾聲。
唉,真應該先請他拿食物來,當務之急是要填飽肚子。
就在她略有懊惱的時候,房門被撞開,一道白影颳了進來。
沒等弄清對方是個什麼東西,一張無比帥氣又帶著寒意的俊臉已經懸在了她的上方。
「魚兒,你終於醒了……」話音未落,俊臉落下,敦厚的脣壓下來,結結實實地吻住了她的嘴巴。
「唔……」她掙扎了一下,可轉瞬就被他溫柔的吻啄給打敗了,渾身軟得像棉花糖,幾乎就要飄起來。
就在她沉浸其中、快要耗光身體裡的所有氧氣時,他戀戀不捨地離開了她的脣。
抿了抿被潤得嬌嫩至極的脣肉,望著他那束起的半長卷發,她弱弱地開口,「這位先生,你又是誰?」
天啊,被人家一頓熱吻,竟然連人家是誰都不知道,好窘!
「我是你的丈夫。」他把額頭抵在她的劉海上,沙啞著嗓音說道。
她徹底迷糊了,——丈夫?怎麼她結婚了嗎?
「這位先生,請你稍微冷靜一下,容我把事情弄明白了!」試圖推他,——雖然原本就弱爆的那點力氣早就被他親得煙消雲散。
他很配合地稍微抬起頭,「你要弄明白什麼事?只管問我!」
這時,出去找證明的男人走進門來。
望著兩個人的狀態,趕緊低下頭,腳步踟躕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進來吧齊雲,來看看你的……侄女!」床上的男人對地上的男人說道。
她蹙著眉,心想,自稱是她叔叔的人叫齊雲,那麼,她也姓齊?
齊……魚兒?
好古怪的名字!
「魚兒,想什麼呢?」身上的男人呼出的熱氣哈在她臉上,弄得她的臉頰癢癢的。
「先生,請你先下去,我們好好聊過再說。」跟他那張俊臉離得太近,讓人沒辦法好好思考。
他的脣角扯出一個弧度,聽話地離開她的身子,卻沒下床,而是盤腿坐在了她的身邊。
她指著地上傻愣著的男人,問身邊的捲髮男人,「他叫什麼名字?幾歲?跟我是什麼關係?」
捲髮男人抓住她的手,擺弄著,「他叫方齊雲,四十歲,是你二叔。」
她一愣,怎麼他姓方嗎?
齊雲只是他的名字?
那她也跟著姓方咯?
「是親叔叔麼?」抽回指頭,怕再被捉住,把手藏進了被子裡。
方齊雲不停點頭,跟雞啄米似的,「當然,小魚,我是你的親叔叔!」
她又看向捲髮男人,「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幾歲?跟我是什麼關係?」
「剛剛不是告訴你了嗎,」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嘴脣,「我是你老公!」
她故意無視他的眼神,「姓名,年齡!」
「池禹森,三十七歲。」
他們答得很流利,她似乎沒有理由不相信。
「那麼,我……又是誰?」心裡很清楚,這個問題問出來,就沒法兒再質疑別人的身份了。
池禹森剛要開口回答,卻被她抬手捂住了嘴巴。
「等等,我喊一二三,你們兩個、同時說出來!」話說得有點太多了,加上還餓著,明顯氣力不足。
兩個男人點頭同意。
「好了,一,二,三!」語畢,撤回手掌。
「你叫方小魚,今年二十五歲,是我的妻子!」
「你叫方小魚,是我侄女,今年二十五歲!」
雖然沒能達到異口同聲的地步,內容卻高度一致。
見她還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池禹森衝方齊雲微微揚了揚頭,方齊雲快步去了梳妝檯那兒,從抽屜裡找出兩樣東西,送到了她的面前。
「喏,你的身份證和護照。」
她接過來看了看,上面的女生甜美地笑著,眉眼間滿是俏皮。
「這是我嗎?」她把身份證翻過來調過去看了個究竟,依然不太確定。
方齊雲趕緊又去梳妝檯上拿來鏡子,讓她自己對比判斷。
「嗯,確實很像……」她把鏡子裡的人和照片上的人比了又比,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現在你肯相信了?」池禹森颳了一下她的俏鼻,滿口的憐惜與疼愛。
她的目光卻捕捉到方齊雲看他們的眼神裡有那麼一絲難以置信,——難道「丈夫」剛剛那個動作是裝出來的嗎?難道他以前對她都沒這麼親暱嗎?
「咕嚕……」肚子又不爭氣地叫了起來,打斷了她的臆想。
「你等著,我去拿飯菜。」方齊雲說完,神速離去,簡直可以媲美剛剛池禹森破門而入的速度。
「池先生,你能別這麼盯著我看嗎?」雖然疲憊,她還是努力抬手,遮住了「丈夫」的視線。
他動都不動,任由她遮著。
「我看我自己的妻子,有什麼不對嗎?」低沉的聲音,每個字都滲著愛戀。
「你三十七歲是吧?比我大十二歲是吧?」她故意忽略他的深情厚意,隨口問道。
他一愣,想到了過往,眼底有一抹晦澀劃過,但嘴角仍噙著溫暖,點頭,「沒錯。我們都屬馬,大公馬和小母馬。」
她睨了他一眼,疲憊地放下手臂,微闔美眸,「是老公馬還差不多吧!」
他又是一怔,抿了一下脣,頷首,「對,沒錯,老公——馬!」
「內個,池先生,我們結婚多久了啊?」不理會他的文字遊戲,她繼續發問。
「幾個月。」
「幾個月?」
「對,只有幾個月。」
「我的意思是,結婚結了幾個月了?」難道他聽人說話都不帶腦子的嗎?
他伸出大手,揉了揉她的發頂,神色悠然,「兩個月。」
「新婚燕爾?」她擰眉問道。
他狠狠吸了口氣,眯眼看著她,「是啊,新婚燕爾。」
「那,我睡了多久?」醒來之後渾身無力,想必是躺久的結果。
「差不多一個月。」想到一個月前在ICU見到她的情景,他的目光中掠過一絲寒意。
「那麼久……」,她咬著嘴脣,雙手在被子裡窸窣摸著,心想,躺了那麼久,也不知道有沒有生褥瘡什麼的。
「放心,我每天都有幫你翻身、擦身、按摩肌肉,所以你只是久臥之後體力不夠,別的都沒什麼。」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什麼?
擦身?
還每天?
她瞪大了水盈盈的雙眼,忽略翻身和按摩肌肉,直奔中間這個環節。
他知道她想到了什麼,偏不解釋,由著她浮想聯翩。
「結婚兩個月,我睡了一個月。是不是你有家庭暴力,把我給打昏了,因為心存內疚,所以才那麼上心地照顧我!」沒想到,她卻推斷出這麼個結論。
想到對她曾有過的傷害,他蹙眉躺下,像捧珍寶一樣將她摟在懷裡,下頜抵著她的頭頂,「傻瓜,我怎麼可能家暴你呢?一根指頭都不捨得碰……」
他發誓,再也不會傷害她,無論是別人,還是他自己!
「那我是怎麼睡過去的?」她繼續追問,用殘餘力氣做著掙扎。
「你……」他努了一下嘴脣,「遇到了壞人,被壞人給打壞了頭部,一覺睡了這麼久。」
她停下動作,忽閃著黝黑的長睫,「所以,我丟了記憶,忘了你,忘了叔叔,連我自己都給忘了,是嗎?」
「對。」心裡有某種東西在翻滾,以至於嗓音也跟著暗啞,「魚兒,你……很想找回記憶嗎?」
只見她怏怏地嘆息,滿臉落寞,「丟掉的記憶可以找回來嗎?」
他苦澀地搖搖頭,脣角卻掛著微笑,目光中滿是寵溺,「除了記憶,只要是你想要的,上天堂,下地獄,我都會給你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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