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罪臣之女

翌日清晨，葉蓁蓁裝作碧園的樣子，同青曉一起做了馬車出去。

青曉對著坐在一旁的葉蓁蓁說道：「小姐如今掌家，何必如此裝扮出府，堂堂正正出府還有誰會說閒話不成？」

葉蓁蓁搖了搖頭，如今她對蘇姨娘背後的勢力不甚清楚，今日做的又是隱祕之事，喬裝出府有利於避開別人的眼線，行事更方便些。

「我之前讓你兄長尋得人，情況如何了？」葉蓁蓁轉頭問青曉道。

「奴婢兄長尋了三個根骨好些的小丫鬟，正放在別院裡教她們武術，只是那小丫鬟有的身份特殊，是罪臣家的奴婢，小姐覺得她這身份合適入府嗎？」青曉望著葉蓁蓁，小聲地說道。

「這無妨，只要是忠心就好，不拘什麼出身，到時候我自然會安排合適她們的身份。」

葉蓁蓁當初從衛家回來，便吩咐李然從外面買些小丫鬟，最好是孤女之類的，沒有什麼家牽扯，又吩咐他尋幾個身子底好些的，叫她們點武術，以便在內宅當中行走。

當初在衛家時，衛老夫人管理家族事務多年，是正正經經的老祖宗，還是難免有人下毒謀害之類的，葉蓁蓁見此情景，更打定了主意，要在葉家後宅中建立自己的人脈。

只是葉府人情複雜，各種關係交織，不知哪個看似清白的丫鬟都有可能成了別人的一步暗棋，於是葉蓁蓁就讓李然從外面買幾個丫鬟進來。

不過昨日處置了府中孫姨娘的眼線後，葉蓁蓁又改變了主意。

她想將那幾個丫鬟安排到別人的身邊，以做耳目，替自己監管這內宅之事。

今日葉蓁蓁親自喬裝出來，就是為了看看李然挑選的這幾個丫鬟可靠不可靠，能不能予以重用。

那別院只有兩進，算不得很大，是葉蓁蓁拿了私房，讓李然以他的名義所買，平日李然也會住在這裡，而如果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這裡也是葉蓁蓁跟別人議事的一個場地。

葉蓁蓁和青渺進去，越過影壁，穿過一片瀟瀟竹林，便看到有一個男子正帶著三個小女孩打拳。

只見那小女孩出拳的力氣雖然有些輕，但動作乾淨利落，確實是練武的好苗子。

青曉對著那教習的男子喊了一聲大哥，那男子轉頭，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又看到旁邊有一個侍女打扮的女子，仔細一看，那人竟然是葉蓁蓁。

李然心中一驚，忙疾步走過來，葉蓁蓁阻止了李然想要行禮的動作，望著遠遠背對著她們站著的那小丫鬟笑著說：「那就是你替我找的丫鬟苗子？」

李然行禮應了聲是，開口喊了那幾個小丫頭過來。

只見那幾個小丫頭穿著普通，但臉上紅撲撲的，帶著清晨練武流的汗珠子，說不出的朝氣蓬勃。

三人看了看丫鬟打扮的葉蓁蓁和青曉，一時疑惑，不知道該給誰行禮。

最左邊的那個小丫頭，瞧著膚色白皙，眉眼通挑，她對著葉蓁蓁福了一禮，動作竟然有些行雲流水般的優雅，她朗聲說道：「給主子請安。」

葉蓁蓁看著她這番舉動，笑著說道：「你是如何知道我是主子的？」

那小丫頭微躬著頭，輕聲說道：「您身邊的姑娘和教我們的這位大哥哥，瞧著長得有幾分相似，便猜出來兩人應該是兄妹之類的關係，您雖然穿得也是丫鬟的衣服，可那姑娘的手卻依然習慣性的攙著您的手，可知是素日裡伺候慣了的，所以我才有了這般猜測。」

葉蓁蓁聽她說話言語清晰流利，頗有條理，說話時微微低著頭，並不直視說話人的眼睛，瞧著禮儀極好的樣子，倒像是出身大家，自幼受過良好教養。

李然一直在悄悄打量著葉蓁蓁，害怕她對自己挑選地這幾個小丫頭並不滿意。

見葉蓁蓁盯著那說話的小丫鬟好幾眼，當即便說道：「這三個丫頭是奴才從奴隸市場上買的，這兩個丫鬟是家鄉鬧了災荒，被父母賣了換糧的。」

說完話他又指著那個剛才說話的丫頭，又說道：「這個丫頭出身不俗，好像是個官家女，因為家族受了罪，被沒為奴隸的。」

那丫鬟看著葉蓁蓁打量的目光，又聽見李然對自己的介紹，當即知道是葉蓁蓁對自己的身份存了疑問。

她復又行了一禮，低聲說到：「我父親是江南巡撫黎子明，我是他的嫡次女，名叫黎娉婷。父親因為在南方賑災不利被下了大獄，我們身為近親也被沒為官奴。母親和大姐姐被罰入樂坊，不堪其辱懸樑自盡了，只有我因為年齡還小的緣故，逃了過去，被牙婆帶到奴隸市場那裡販賣。」

她話說到這裡，聲音不由得哽咽了幾分。

從當初出身官宦之家的貴女，到如今可以隨意出售的，最低等的奴隸，黎娉婷這小小年紀，便飽受到世間滄桑，這次若不是李然及時將自己買下，下面等待自己的，便是流落花樓做歌姬或者舞姬。

所以她迫切地想要留到這位小姐的身邊侍候。

她失去了自己的身份，可還有獨屬於自己的驕傲，若是有一日自己真的淪為青樓歌舞姬，自己也會選擇同母親和姐姐一樣的道路，可在此之前，她迫切地想要生存。

如果死了，她便不能給父母和姐姐報仇，不能為自己的家族平反申冤，所以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坦誠地告訴了葉蓁蓁，希望可以受到她的接納。

一旁的青曉扯了扯葉蓁蓁的袖子，暗暗示意這丫鬟身份特殊，希望葉蓁蓁慎重考慮，同時她的心中還有一絲怪責。

她當初只聽哥哥說她是罪臣的家眷，以為只是大家族連坐的從屬親戚，卻不知道這丫鬟竟然是這般要命的身份。

這般身份怎麼能帶回家呢，這不是給小姐添亂的嘛？

卻不料葉蓁蓁在這個時候竟然朗聲笑了起來，開口讚道：「不錯，是個有志氣的，從雲巔跌落泥淖之中，卻仍能持平心態，以求出路，是我想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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