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愛的意義

今年的秋天比往年都短，才剛送走秋天，寒流便接著報到，天氣陰沉，滿天是厚厚、灰灰的濁雲，東北季風嗚嗚地吼叫，肆虐地在曠野奔跑，人們紛紛換上厚重的大衣，用圍巾將自己裹得格外嚴實。好不容易等來的校外教學，卻因為天公不作美，而使得每一個同學都意興闌珊。

「陽，你拍完了嗎？我想休息了。」秦時雨在寒風中嘟著嘴撒嬌抱怨。

按下最後一個快門，程陽笑著跑向秦時雨，趕緊遞上口袋裡早已搓熱的暖暖包，接著再從後背包裡拿出保溫杯：「趕快喝一點熱奶茶暖暖身體。」

「程陽，你這一系列行為實在太誇張了！」始終站在一旁的李鑫威雙手抱胸，他自認為和汪雨璇復合之後變得十分貼心，可如今看到程陽對秦時雨的呵護，還是自嘆不如。

「時雨怕冷嘛！」

「我看是你『怕她冷』的成分更高吧！」李鑫威湊到程陽耳邊，小聲詢問：「你都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她還是不答應在一起啊？」

「我不急啦！慢慢來也沒關係，反正我已經下定決心要等她了。」想起秦時雨，程陽總是滿臉幸福，雖然他們還沒有真正的在一起，但相處也已經和從前大不相同。

「雨璇說秦時雨超難追，當初我還不相信，現在看來你簡直是越級打怪。」李鑫威拍拍好友的肩膀，嘆了口大氣：「辛苦了。」

「我一點都不辛苦啊！她對我很好，只是你們看不到而已。」因為愛是雙向的，所以程陽從來沒有一絲懷疑，旁人或許不明白秦時雨究竟在「ㄍㄧㄥ」什麼，但是程陽什麼都懂。

不遠處，將自己包得像肉粽的汪雨璇拿著關東煮走來，一邊吆喝著：「剛剛班導說風太大，取消登頂計畫，改成自由活動一小時後直接回民宿。」

同學們聽見不用登頂，開心地又叫又跳，有些人則立刻躲進涼亭裡，打算在裡頭玩一個小時的手機殺時間。

「我們要去談情說愛，你們兩個自己看著辦喔！」汪雨璇勾著李鑫威的手，笑著把關東煮交到秦時雨手中。

「滾吧妳！見色忘友。」秦時雨故作生氣地翻了白眼，嘴角的笑意卻藏不住。

看著汪雨璇重拾一段真摯的感情，秦時雨比誰都開心。自從李鑫威來到他們世界後，汪雨璇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她總是能在他們身上，看見愛情美好的樣子，雖然偶爾也會有爭吵，但感情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溝通裡，變成彼此都適合的模式。

「妳如果跟程陽交往，你們絕對會比我們幸福一百倍，因為我感覺得出來程陽愛慘妳了。」汪雨璇在聽見程陽和秦時雨互相告白卻沒有在一起時，曾這樣對秦時雨說。

「我知道啊！我也非常喜歡他。」秦時雨對程陽的心意早已遠遠超過「喜歡」這個詞所能代表的程度，但她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無法輕易將愛這個字說出口。

「雖然程陽說不要給妳壓力，但是我真的很擔心妳再拖下去會沒有結果。」

「我才沒有拖，我也很努力在跟自己內心的聲音抗衡。」秦時雨反駁。

「抱歉！感情的事情，我本來就是外人不該意見太多。」汪雨璇話一說完就轉身離開，忽然又回過頭說：「如果妳內心的聲音，又再懷疑程陽對妳的心意，那麼幫我跟妳的內心說，我汪雨璇用人格發誓，程陽對妳絕對是真心的。」

「知道了啦！妳快走！」秦時雨笑著揮手趕走汪雨璇。

＊

廣場上，同學紛紛離開各自行動，程陽指向前方不遠處的小木屋說：「那一間簡餐滿好吃的，要去嗎？」

「好啊！你去過嗎？」

「以前我們一家人看完日出，就會去那裡幫我慶生。」程陽說。

「真羨慕，別說一起慶生了，我好像連全家在臺灣旅遊的記憶都沒有。以前我媽出國工作，我都跟我爸一起跟著去，我媽去開會，我爸就帶我去附近的景點玩。」秦時雨嘟著嘴抱怨。

程陽對她的一番言論感到啼笑皆非，若不是太了解她，真的會以為她在以抱怨之名行炫耀之實。

「那以後我帶妳去啊！看妳想去哪裡都可以，我有很多環島的經驗。」

「好啊！那等到我們考完大學的那個暑假，一起去環島好嗎？」秦時雨伸出手，等待著程陽跟自己打勾勾約定。

「好啊！如果我真的能跟妳考上同一所大學，我們就有更多機會可以一起去旅行了。」沒有半點猶豫，程陽勾手答應。

「一定會的，你這麼努力。」秦時雨甚至已經開始幻想起屬於他們的未來。

當他們走進程陽推薦的家庭餐廳，迎面而來的木頭香氣沁入鼻息。牆壁上貼滿各種尺寸的拍立得，全是客人和老闆夫妻的合照，看似隨興張貼，卻又有種率真的藝術美，秦時雨從一進門就開始努力搜尋有沒有程陽小時候的身影。

「哇！這個小小的西瓜皮是不是你！」她興奮地拉過忙著研究菜單的程陽，指著牆上一張充滿歲月感的底片問。

老闆被秦時雨的音量吸引，從廚房探出頭來，在看見程陽的瞬間便認出他來：「好久不見！你是小陽嗎？」

「是，沒想到老闆你居然還記得我。」程陽驚呼。

「老婆！老婆！妳快出來，小陽帶女朋友來了！」在獲得程陽的肯定回覆後，老闆激動地喊著老闆娘。

一位身穿圍裙看起來體態豐腴的親切婦人走了出來，她拿著鍋鏟指向程陽，不停發出尖叫聲：

「啊！哇！真的是小陽！」

秦時雨被這般熱鬧的重逢畫面逗笑，她拉拉程陽的手，小聲地問：「他們以前就這麼浮誇嗎？」

「差不多，只是幾年不見，有再升級一點。」程陽偷笑。

「你們怎麼這麼久沒來慶生了？」老闆娘熱情地張開雙臂，給程陽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爸外遇，我媽發瘋，所以沒心情慶生。」對於舊友，程陽一點也不諱言，卻不知道自己如此坦然的態度早已嚇壞老闆夫婦倆。

老闆夫婦聞言，瞬間瞠目結舌，原先熱鬧的氣氛降到最低點。

「沒事，都過去了！我們聊些開心的事情。」秦時雨跳出來打圓場，她指著牆上的另一張相片。「這是不是幼兒園的你啊！」

「那張相片是他五歲的時候拍的，我印象很深刻，他拍完就尿褲子了，剛好也沒有可以換的褲子，他只能光著屁股吃蛋糕。」老闆娘笑著回憶當年，笑著笑著卻忽然感傷了起來：「唉！時間真的過得太快了，當年那個小娃娃，都已經交女朋友了。」

程陽偏過頭發現秦時雨沒有反駁，於是偷偷揚起嘴角，悄悄搭上秦時雨的肩膀：「她生日也快到了，我們可以拍一張相片，然後也貼在牆上嗎？」

「那有什麼問題呢？等你們結婚還可以回來拍婚紗呢！」老闆爽快答應。

秦時雨依舊沒有反駁，反而是笑著說：「太早了！太早了！我們兩個還未成年。」

秦時雨勾住程陽的手，兩個人頭靠頭笑彎了眼，渾身洋溢著青春特有的幸福朝氣，他們把合照貼在整片牆上最中間的位置，約定好高中畢業後再一起回來拜訪老闆夫婦。

＊

早晨的冷風刺骨，街道上薄霧繚繞。

程陽一邊把圍巾往上拉了拉，一邊在秦時雨家大門外來回踱步。

他習慣每天早上來接她一起上學，冬天的寒冷往往讓他精神一振，但她卻經常賴床，直到時間逼近才匆匆忙忙地衝出門。

今天的情況似乎有點不一樣，秦時雨竟然早早地等在門口，一見到程陽從公車下來，就用力地揮手，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

「是什麼風把大小姐吹醒的？」程陽不可置信地揮手回應。

「陽，我有一個好消息跟一個壞消息要跟你說。」秦時雨討好般小跑步奔向程陽，輕輕拉著他的手。

「讓我思考一下該先聽哪一個。」程陽很喜歡秦時雨對自己撒嬌，哪怕她每次撒嬌都是因為有事相求，但程陽一點也不在意，因為他很樂意成為一個被秦時雨需要的人。

「那先聽壞消息？因為再壞都有好消息撐著？」秦時雨的悲觀主義，真的在此刻表現得淋漓盡致。

「不要，我要先聽好消息，一天的開始必須要先選好的事情。」程陽則是一如往常的樂觀。

「我爸約我吃飯，特地訂了餐廳要幫我慶生，重點是我媽居然還同意！」秦時雨拿出手機遞到程陽面前，像孩子一樣歡呼跳躍。

「真的嘛！太好了！」雖然秦時雨平時不常提起父親，但程陽知道秦時雨把父親的合照偷偷藏在枕頭底下，一來是擔心被媽媽發現，二是她希望有一天可以在夢裡跟父親相聚。

「是吧！我媽昨天睡前才跟我說，我開心到整晚都睡不著欸！」秦時雨輕輕抱了程陽一下，滿臉幸福地說：「我覺得自己最近好像被幸運之神看上了。」

雖然擁抱只有短短幾秒，卻足以讓程陽心跳飛上天，他寵溺地摸摸秦時雨的頭髮：「怎麼說？」

「爸爸媽媽的關係似乎好轉了一點，而且我的身邊……」她抬起頭，對程陽露出燦爛笑容：「還有一個超級好的你。」

秦時雨就像巧克力，隨時隨地都有融化程陽的魔力。

「那壞消息是什麼呢？」程陽問。

「因為日期就是訂在今天，所以我就不能跟你一起慶生了。」秦時雨垂下眼，咬著嘴脣，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心中的歉意，只能面帶愧疚地握住程陽的手說：「但是我聽雨璇說你有幫我準備驚喜，所以我……」　

程陽喔了一聲，連忙揮手說：「沒關係啊！我明天幫妳慶祝也可以。」

「我還是覺得對你很抱歉……」秦時雨昨晚徹夜未眠，除了因為失眠，更多的是因為不知道該如何抉擇，她很想念父親，但程陽對她而言也很重要。

程陽看到她這樣，心中泛起一陣柔情。他不想讓她為了這些事情感到困擾，於是故作輕鬆地指著自己的臉頰說：「我是真的沒關係，但是如果妳心裡過意不去，可以親我一下。」

「啾！」沒想到秦時雨的動作比程陽的反應還快，在他的臉頰上落下輕輕一吻。

「啊！」秦時雨從一早便不停撩撥程陽炙熱的心，他終於再也壓抑不了心中的悸動，忍不住握緊拳頭在街頭放聲大叫。

「程陽你發什麼瘋，幹麼亂叫？」說時遲那時快，汪雨璇正巧騎腳踏車經過他們身旁，對程陽失態的舉動，臉上寫滿了困惑和驚恐。

「時雨……她……親……」程陽尚未從驚喜中恢復情緒，語無倫次地試圖解釋。

「蛤？」汪雨璇從踏板上跳下來，表情依舊是一頭霧水。

「沒事，我剛剛嚇他，他嚇壞了。」秦時雨趕緊摀住程陽的嘴，不讓他說出兩人的祕密。

「話都不會好好說，差點聽成你說時雨親你。」好在汪雨璇對剛才發生什麼事一點興趣也沒有，她再度回到腳踏車上，輕哼著歌曲離開。

「我是鬼嗎？為什麼被我親還要大叫？」秦時雨瞪了程陽一眼。

程陽挺直背脊，用盡全身力氣搖頭否定：「妳不是鬼，但我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男生。」

「所以呢？」

「沒事。」程陽不想解釋，只是仍舊掩蓋不住內心的狂喜，他不停輕拍著自己的胸口。

「怪裡怪氣的，不理你了，那我們就說好囉！明天你再幫我慶生。」聽見鐘聲響起，今天輪值校門服儀檢查的秦時雨丟下程陽，快步跑進校園大門。

程陽目送著心愛的女孩背影逐漸消失，心跳不受控制地彷彿有千萬隻蝴蝶在胸口飛舞，而他的心裡，則開滿萬紫千紅的花。「為什麼明明是她生日，卻是我收到禮物？」

＊

期待了一整天，終於盼到放學時分，秦時雨揮手道別好友們，搭上計程車前往與父親約定的地點。平常熟悉的街道，在此刻的她眼中，變成世界上最美的風景，帶著無比輕快的喜悅，心中似乎有股暖流湧動，讓她忍不住想要笑出聲來。

隔著玻璃窗，秦時雨一眼就看見父親的身影。事隔一年多沒見面，他兩鬢微微泛白，像是時間在髮際處留下的痕跡。

「寶貝，我在這裡！」秦父也看見秦時雨了，他站起身對著秦時雨招手，雙眼彎成兩道溫暖的弧線，那熟悉的笑容讓秦時雨感到安心。

「爸爸，我好想你！」秦時雨撲向父親，將書包隨手丟到空沙發上，像小時候一樣鑽進他的懷裡。

「我也很想妳。」秦父摸摸秦時雨的頭，眼角帶著笑意說：「這些日子不見，我的小公主變漂亮啦！是不是因為談戀愛的關係？」

秦時雨先是愣了幾秒，隨即露出害羞的神情：「有喜歡的人，但不是男朋友。」

雖然有些詫異，但秦父很開心女兒願意和自己坦承少女心事。

「願意告訴我，被妳喜歡的那個幸運男孩，是個怎麼樣的人嗎？」

「他很溫暖，就像太陽一樣，他也對我很好，會尊重我的每一個決定。」談起程陽，秦時雨連眼神都在發光。

「看來我女兒眼光還滿好的。」秦父欣慰地笑了笑，端起一杯茶，輕輕啜飲。

秦時雨的愛情故事，讓他有種奇妙的感動，好像是回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秦時雨點了點頭，默默地表示同意。她的目光在餐廳四周徘徊，似乎在尋找什麼，最終才緩緩開口：「那……她呢？」

「誰？」秦父皺起眉頭，心裡掠過一絲困惑，沒記得自己邀請過其他人。

「那個小……嗯……該怎麼說她是誰才好……」秦時雨尷尬地撓撓頭髮，腦中回響著平時聽程陽調侃別人時用的那句「外面那個女人」，一時之間竟找不出更恰當的稱呼。「你女朋友啦！」

看見女兒不自在的表現，秦父有些愧疚，他語氣誠懇地說：「她不是我女朋友，她只是我人生中犯下最大的錯誤。」

秦時雨感到一陣震驚，眉頭緊皺，試圖理解父親話語中的隱含意義。「什麼意思？你們最後沒有在一起嗎？」她的眼神裡透出一絲迷茫和不解。

秦父無奈地嘆了口氣，雙肩微微垂下，彷彿背負著千斤重擔，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懊悔和無助，像是被困在自己鑄造的牢籠中。

「媽媽沒有告訴妳，我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對嗎？」

秦時雨腦海中立刻浮現母親咒罵父親外遇的不堪言辭，還有那些三不五時在她耳邊響起的提醒：父親為了小三拋棄了她們母女。

「是啊！媽什麼都沒有說。」她思索片刻，決定裝傻。

「其實我們的婚姻一直都有很多問題，但是為了給妳一個完整的家，我們選擇一起去諮商。」秦父雙手無意識地握緊又鬆開，內心的矛盾和悔恨讓他無法平靜，似乎在努力控制著情緒。

秦時雨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眼睛瞪得圓圓的，嘴巴微微張開，心中不由得感到一絲恐懼和失望。

「我受不了內心的譴責，主動向妳媽媽自首。我知道這麼做會讓過去努力的一切都化為泡影，也很有可能會失去妳，但我就是不想騙她。」

秦時雨仍在一連串的震驚中，久久無法自已。她幻想過無數種爸爸外遇被媽媽抓到的荒誕劇情，卻怎麼也沒想到，一切竟是因為父親選擇了坦白。

「你既然不愛那個女人，就把這個祕密爛在肚子裡一輩子不就好了嗎？」秦時雨問。

沒想過女兒會這樣回答，秦父搖頭苦笑：「可能是我真的不想要這段關係了吧！她只是一個加速我們婚姻破裂的催化劑。」

對於這些複雜的成人情感，秦時雨聽得懵懂，她不完全理解，但她願意尊重父親的選擇。「所以其實你並沒有為了誰，而不要我對嗎？」她的聲音中帶著不安，這才是她最在意的問題。

秦父連連點頭，趕緊解釋道：「這一年來，我的律師從未停止跟妳媽媽協商，我什麼都可以不要，但我一定要妳的探視權。」

「所以你成功了？」秦時雨有些急迫地問道。

「是的，所以現在我才能坐在妳身邊。」秦父滿足地笑了。

當心中的困惑終於解開，秦時雨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地，瞬間感到輕鬆無比。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微笑，這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讓她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你都不知道這些日子裡，我每天都在想，為什麼你會突然不要我了？是不是做錯了什麼？還是我哪裡不夠好，所以你才不要我。」秦時雨掩著臉，哭泣聲顫抖不已。

秦父心疼地輕擁女兒，在她耳邊柔聲安慰道：「對不起，都是爸爸不好，應該早點跟妳說的。」

「沒關係啦！看在你從小這麼愛我的份上，我就原諒這次，僅此一次下不為例。」秦時雨用力擦去淚水，今天是她的生日，能夠與父親重逢且解開誤會，實在不應該哭哭啼啼的。

「遵命！我的小公主！」秦父調皮地應道，試圖讓氣氛變得輕鬆些。

飯局上父女倆無話不談，他們聊秦時雨高中的生活點滴，也聊夫妻倆是如何從恩愛走到形同陌路。但幸運的是，儘管婚姻破裂，他們似乎重新找到了溝通的可能性。

但是當秦時雨問起是否有復合的可能時，秦父居然用盡全力地拒絕。「絕對不可能，餘生我們可以是朋友，我們也只能是朋友。」

感情這種很奇妙的東西，當關係改變，所有的可能都會發生，本以為會怨恨到死的人，居然可以好好通電話。

「所以不需要悲觀，一切都可能變得比現在更好。」目送微醺的父親上計程車，秦時雨在嘴邊呢喃著。

忽然身後伸出雙手輕輕抓住秦時雨的肩膀，嚇得她放聲大叫：「救命！」

接著那雙手趕緊摀住她的嘴，並快速湊到她耳邊說：「是我，程陽。」

聽見熟悉的聲音，秦時雨立刻放鬆肩膀，她微微向後靠，直接躺進程陽的懷中，她仰起頭對上程陽的視線，用甜甜的嗓音說：「為什麼我正在想你，你就立刻出現在我面前？」

程陽被她的話弄得全身酥麻，臉瞬間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他一時間竟然無法說出話來，只能呆呆地望著她。

「喂！喂！哈囉？」見程陽彷彿石化一般，秦時雨笑著朝他揮揮手。

「到底是我在做夢，還是今天的妳吃錯藥？」幾分鐘後程陽才緩緩回過神，他忍不住問道：「妳是不是發瘋了？」

「我哪有？」秦時雨俏皮地反問。

「那為什麼妳今天感覺特別喜歡我？」程陽覺得臉有些發熱，低聲問道。

「我每天都很喜歡你啊！又不只今天。」秦時雨笑瞇瞇地牽起程陽的手。

「喔！我知道了！妳想戲弄我對不對？」程陽假裝生氣，瞇起眼睛，似乎想看穿她的心思。

「我沒有，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秦時雨搖了搖頭，眼中閃爍著調皮的光芒。

「什麼事？」程陽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秦時雨面向程陽，她像是在呵護著珍貴寶物那般，雙手小心翼翼地輕捧住他的臉，用著堅定而深情的語調說：「我覺得我已經準備好，可以跟你談戀愛了。」

「咦？」程陽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望著秦時雨。

「以前我很害怕關係改變，我就會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但今天跟我爸聊完之後我才知道，原來關係轉變了，也可能會變得比現在更好。」

「那妳還會一直害怕失去我嗎？」程陽回握住她的手，突如其來的幸福讓他彷彿置身在夢中。

「以前會一直害怕失去，是因為我覺得自己不夠好，爸爸才會不要我。」秦時雨凝視著程陽因為心疼自己而充滿淚水的雙眼，幾乎就要被他的柔情給融化。「所以我也害怕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其實沒有那麼好，是不是連你也會離開我。」

「我絕對不會。」程陽說。

「嗯，我相信你不會。」秦時雨伸出手，等待著程陽的擁抱。

沒有半點猶豫，程陽一把將秦時雨摟進懷裡。

「程陽。」秦時雨輕喚。

「嗯？」

「你可以當我男朋友嗎？」話一說完，秦時雨害羞地不敢抬起頭。

「當然可以啊！」程陽激動地抱起秦時雨在原地轉圈，他欣喜若狂，似乎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自動跳著旺盛的喜悅。

回家的路上，程陽逢人就指著秦時雨說：「這是我女朋友喔！很漂亮對不對？」

「不要這樣！你閉嘴！真的很丟臉！」秦時雨伸手想摀住他的嘴，卻被他動作俐落地躲開。

「才不會丟臉呢！我很開心啊！我要讓全世界知道妳答應當我的女朋友了！」程陽無視秦時雨的請求，自顧自地繼續對著路人說：「這是我女朋友，今天是我們交往的第一天喔！」

有些人佯裝沒聽見快步離去，但大部分的路人都很熱情，他們笑著向兩人道恭喜，也不禁感嘆這樣美好的青春，似乎已經離自己很遙遠了。

當愛與被愛同時發生，愛才會變得有意義。

也許我們都不是最好的人，但是有你，比什麼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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