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好不公平

週末的早晨，汪雨璇提著早餐，輕快地推開大門，逕自走進秦時雨的美甲店。

此時，秦時雨正忙著整理牆上的相片，絲毫沒有察覺她的到來，她的指尖輕輕撫摸著與程陽在遊樂園拍下的第一張合照，彷彿時光回到了那個夏天。

照片中的自己笑得燦爛，那時她以為對程陽的感情僅止於朋友間的喜歡，然而歲月流逝，時間才悄悄告訴她，內心早已愛上了這個男孩。

她望著相片，低聲喃喃自語：「如果當初早點和你在一起，或許我們能擁有更多的回憶吧。」

「回憶那麼多幹麼！不過是徒增傷感罷了。」汪雨璇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嚇得秦時雨猛地一顫。

「小姐，我記得妳是約九點，誰允許妳提早出現的。」秦時雨瞪了她一眼，隨手搶過她手中的燒餅油條。

「我可是有重要的事要跟妳說！為了不耽誤妳後面的客人，才提早來的啊！」汪雨璇一副委屈模樣。

秦時雨拉了一張椅子坐下，問道：「什麼事？」

「我聽到妳說程陽有未婚妻後，馬上逼李鑫威把程陽的電話號碼交出來，然後打電話臭罵他一頓。」汪雨璇一臉得意。

「妳罵他？」秦時雨難以置信地望著汪雨璇。

「當然！妳都不計前嫌地等他了，他憑什麼有未婚妻？」汪雨璇語氣堅定，彷彿正義的化身。

秦時雨心中感激，但嘆了口氣說：「其實他也沒做錯什麼，我們早就沒有聯繫了，他有新對象是很正常的吧？」

汪雨璇愣了一下，思索片刻後，不甘心地說：「哼！不管怎樣，我就是看不慣他這麼爽，隨便拋棄別人的人，憑什麼過得那麼好？」

秦時雨沒有怨恨程陽，因為她深知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並不一定會有美好的結局；唯一揮之不去的，是關於不告而別的疑問，讓她一直無法釋懷。

「我真的很想知道，當年他為什麼要那樣對我？即使不愛了，也應該好好說清楚，不是嗎？」秦時雨抬頭，眼中帶著一絲難掩的痛楚。

汪雨璇嘆了口氣，凝視著好友，無奈地聳肩：「我問過李鑫威了，他說這事應該讓程陽親自告訴妳，而不是透過我們。」

秦時雨皺起眉頭，這個回答讓她極不滿意。

「抱歉啦，李鑫威這個人真是個笨蛋，該說的話不說，亂說一堆不該說的。」汪雨璇眼中流露出歉意。「他說程陽是在得知妳被虞子碩求婚後，才和未婚妻交往的。」

「他怎麼知道的？」秦時雨驚愕地問道。

「是李鑫威告訴他的。」汪雨璇提到李鑫威這個「豬隊友」的行徑，滿臉不悅。

秦時雨心中百感交集，卻無法怪罪李鑫威。畢竟她確實與虞子碩交往多年，甚至真的被求婚了。

沒有人有錯，他們只是錯過了。

「妳會希望程陽親自告訴妳，當年為什麼離開嗎？」汪雨璇突然問道。

秦時雨怔了一下，神情複雜：「他都要結婚了，應該不必了吧。」說完，她拿出平板，查看今天下一位客人的資料，然後愣住，苦笑道：「也許下一個客人能給我答案。」

「什麼意思？」汪雨璇好奇地探頭。

秦時雨將平板遞給她，指著螢幕上的資料說：「她就是程陽的未婚妻。」

＊

上次李思琪的初次預約，最終因為秦時雨的情緒失控而不得不取消。李思琪以為秦時雨身體不適，體貼地決定改日再約。

當秦時雨看到她這次的預約需求是為了拍攝婚紗時，腦中閃過一絲想拒絕的念頭，但最終還是決定接下這份工作。

她心想，若這個女孩是程陽一生的選擇，那麼為她設計一款美甲，也算是對程陽最後的祝福吧！

送走汪雨璇後，秦時雨深吸一口氣，重新整理了自己的儀容，決定以最美麗的前女友身分迎接程陽的未婚妻。

不久後，李思琪走進店內，她臉上沒有新娘該有的幸福感，而是一臉愁容。

她沒有客套地打招呼，隨手將包包放下後便直接開口道：「其實，我今天來做美甲，是因為有些話想找人說。」她的聲音透著一絲苦澀。「我要結婚了，但我心裡想的全是另一個人，我的初戀情人──小佑。」

秦時雨的手微微一頓，抬起頭，目光落在李思琪那雙纖細的手指上，輕聲問道：「初戀情人？」

李思琪苦笑著說：「他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更準確地說，他已經離開十年了。」

「試婚紗那天我才發現，自己真的無法為程陽穿上婚紗，因為我從來沒有真正放下小佑。」她低下頭，凝視著自己的指尖，彷彿透過指甲的光澤看到了遙遠的過去。

秦時雨聽著，心中泛起陣陣波瀾，李思琪的話勾起了她塵封已久的記憶，某些埋藏的情感像裂縫中的水流，逐漸洩漏。她輕聲問道：「那妳現在……還愛著小佑嗎？」

李思琪沉默了片刻，緩緩抬起頭，直視秦時雨：「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愛了，但他是我永遠的遺憾。無法回到過去，也無法對他做任何承諾，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選擇程陽吧！」

她的語氣突然柔和了些：「其實，程陽也是一個深情的人，我知道他心裡也住著一個人……那個女孩一直在他心裡，在我無法觸及的地方。」

這句話如一記重錘，擊中了秦時雨的心。她的手微微顫抖，聲音不由自主地發顫：「程陽……心裡有一個人？」

李思琪點了點頭，目光悠遠：「他說那個女孩是一道光，照亮了他的青春，她留下的回憶，陪伴他度過了無數個難熬的夜晚。」

「整個青春……」秦時雨喃喃自語。

「我和程陽其實並不相愛，只是恰好，我們都是彼此考量過後最合適的選擇。」李思琪平靜地說。

「沒有愛的婚姻，真的會幸福嗎？」秦時雨追問。

「或許吧！我們都只是想要安穩的生活，並非追求白頭偕老。」李思琪坦然回應，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與接受。

李思琪的一番話讓秦時雨感到心口陣陣發緊，彷彿一種無形的壓力沉重地壓在她心頭，讓她幾乎透不過氣。

她不明白，為何命運會這麼不公，把程陽的紅線繫在李思琪的手中，而自己卻只能在旁眼睜睜地看著李思琪與程陽未必會幸福的婚姻。她更無法理解，為何她那麼深愛著的人，最終卻選擇了別人。

「我知道妳可能不太能理解這樣的感情，」李思琪的語調輕柔，但那份堅定讓人無法忽視。「但我深信，程陽是小佑送給我的天使。他的出現，完整了我殘缺的人生。」

李思琪的話語就像一把鏡子，反射出秦時雨內心深處的想法。

她胸口的悸動像是無數細小的波浪在她體內拍打。她明白，自己應該對李思琪說些祝福的話，祝福這段看似理所當然的婚姻，但話到嘴邊卻無法成形，彷彿所有的語言都被某種力量阻塞住了。

「程陽……他或許真的像妳所說的是天使吧……」秦時雨在心裡回應著，帶著幾分不甘心，「因為他也曾經是我生命裡的光，只是他已經不屬於我了。」

李思琪似乎察覺到了秦時雨情緒上的波動，她溫柔的眼神閃爍著幾分關懷。「妳還好嗎？」

秦時雨的手微微顫抖著，心中無數疑問像洪水般湧上心頭。

「為什麼？」她忽然問道，聲音急促且壓抑不住心中的不安，「為什麼他心裡明明住著一個人，卻還要和妳結婚呢？」

李思琪的神情略帶迷茫，隨即緩緩地答道：「因為那個女孩已經嫁人了啊。」

這句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無情地剖開了秦時雨的心，她彷彿被困在一場無法醒來的夢境中，心中的酸澀無法化解。「如果……我是說如果，她沒有嫁人呢？」她不由自主地追問，內心的期待與恐懼交織在一起。

李思琪微微一笑，搖搖頭，語氣平靜但卻帶著無奈：「這個問題應該不存在吧？畢竟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而我跟程陽，都是各自權衡利弊後，選擇了彼此。」

秦時雨的眉頭緊鎖，心中像有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她無法理解，為何程陽會選擇一段沒有愛的婚姻。

「他有說過，當初為什麼會跟那個女孩分手嗎？」她繼續追問，語氣帶著些許急切，似乎希望能從李思琪的口中得到更多答案。

李思琪對秦時雨不停追問的態度感到疑惑，但她並未深究，只當她是對這段過往情感有著強烈的好奇。「他沒有說過太多細節，但我知道，那段日子他過得很辛苦，應該和那個女孩也有關係吧？」

李思琪站起身準備離開，她低頭看著剛完成的美甲，滿意地點點頭。臨走前，她輕拍秦時雨的手，語氣柔和且真誠：「妳是不是很喜歡聽程陽的故事？下次有機會，我帶他來，讓他親自講給妳聽好了。」

李思琪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門外，店內卻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秦時雨依然坐在原地，無法平復心中的波濤洶湧。

那些未解的問題，和塵封的記憶，像是在她心中形成一場暴風雨，將她捲入深深的思緒之中。

她終於不再逃避，關於當年程陽未曾說出口的真相，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

秦時雨向汪雨璇要來程陽的手機號碼，她望著手機螢幕，內心掙扎著。

在夕陽餘暉映照下，她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滑過那串號碼，卻始終無法按下通話鍵，直到暮色逐漸染黑了窗外的天際，城市的喧囂退去，她依舊沒有撥通的勇氣。

「算了，還是發訊息吧！」她心想，文字或許能比語言來得緩和，至少不會驚擾到即將步入婚姻的他。她將所有疑惑壓縮成一行文字，輕輕按下「發送」。

「我是時雨，可以告訴我，你當年突然消失的原因嗎？」

簡訊發送後，秦時雨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眼神空洞地看著天花板，腦中充斥著回憶與猜測。

她明白，這封訊息可能永遠不會得到回應。畢竟，程陽如今已是別人的未婚夫，一個背負承諾的男人，對過去的情感也許只能選擇沉默。

時光靜靜流逝，手機螢幕始終保持著沉默，像一潭無波的湖面。秦時雨有些失望，卻也沒有驚訝，程陽不回應也是她預料之中的結果。

就在她準備放下這份期待時，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秦時雨心頭一顫，以為是程陽的回覆，急忙打開訊息，但當她看到發件人的名字時，臉上露出一抹驚喜的笑容。

「是澄澄！她終於要來找我做指甲了！」收到老友的訊息，秦時雨感覺心中沉悶的雲霧似乎消散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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